原标题：2020，电梯与斜坡

原创 李翘 GQ报道

今年年末，新BMW 5系联合孟京辉戏剧工作室打造了一部实验影像，名为“我的回应，我们的回响”。孟京辉监制，刘畅导演。刘畅联合视觉、身体、动画影像、声音艺术、空间艺术、戏剧等不同领域的艺术家，以及来自不同职业的演员一起创作，彼此碰撞、融合，在不确定中完成了这部短片。

2020年也是充满不确定的一年。人们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变化，面对这些变化，每个人都不得不做出回应，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成为时代的回响。这部短片的创作过程本身也是一次对时代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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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导演的2020

年初，疫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所有小区都封闭了，导演孟京辉待在家中无所事事。那种感觉像在等待，等待什么呢，他不知道。各种各样的信息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把信息分成表层、中层、底层，“一般来讲我愿意消化信息底层”，那是直达本质的东西，可是现在，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信息汇聚，像一个巨大的球，他进入不了核心。“你就特像蚊子，吸不着血了。”孟京辉说。

有一天，刘畅突然来找他，说去牛街屯点粮食，买了牛肉，给他送来。刘畅曾经是第五版《恋爱的犀牛》男主角马路的扮演者，后来转做导演。2016年，他和十几个演员组成了黑猫剧团，刘畅是团长。在孟京辉看来，在中国当代的青年导演中，刘畅的特点是比较善于吸收不同领域的艺术成绩，非常开放，能把不同的东西合在一起，在创作的时候“如履薄冰，同时又在行动中形成目标，慢慢靠近”。

那天，二人一个站在小区里面，一个站在小区外边，交接了牛肉。二人用手机拍了张合影，就散了。孟京辉觉得这个场景象征了现代人类特有的交流方式。

孟京辉

刘畅也没事儿干。因为疫情，剧场关停了八个月，原来计划的柏林、波兰、俄罗斯的演出全部取消，各大戏剧节也取消了。他开始寻找在彼此不见面的情况下创作的方式。他拍了十二个短片，到八月拍完，接着，他又排了话剧《维纳斯日记》，时长3小时45分钟，“恣意昂扬的一次创作，现在全中国还有哪个剧团做这么长的戏？”转眼，便是年末。

刘畅是80后，这一年，他一直在思考，2020年的意义是什么？它如此特殊，是上一个十年的结束，也是下一个十年的开始。对刘畅来说，特殊之处还在于，前十年，他从二十岁迈向三十岁，后十年，他从三十岁迈向四十岁，是一个学习承担更多社会责任的过程。

刘畅

“今年的疫情其实只是一件事，你要面对的东西有很多，没有疫情你还是要面对很多生活的困难，你是不是要坚持，是不是要一直向前走？这是我主要思考的。”刘畅说。10月，新BMW 5系策划了一个视频项目。宝马希望刘畅拍一部短片，作为对2020年的回望和总结，主题是“我的回应，我们的回响”，他很快便答应下来。对这一年，他有太多东西想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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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们的现实与回应

刘畅首先想到的是，对2020年的回应，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它关系着每一个人，是每一个人需要面对的课题，他想把现代舞、影像和动画结合起来，联合其他领域的艺术家一起创作。

这些艺术家和刘畅年纪相仿，基本都是80后。在这一年，他们的生活也遭遇着改变，面对一场波及全世界的灾难，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他们将带着这一年的经验和思考参与这次合作。

起初，刘畅没有太大的把握，“所有人都在本专业里干，但没在一起干过，要是在剧场，我肯定比较有把握，但又是影像呈现，戏剧的影像呈现到底是什么样的？”刘畅找了一圈，没有前车之鉴。

雷磊是短片的动画指导，俩人在法国的阿维尼翁戏剧节认识，成了朋友，平时他和刘畅会在一块喝酒聊天。刘畅和雷磊说，有个项目，希望雷磊把他的动画放在里面，“怎么样都行。”刘畅说。雷磊理解，这次合作就像两个艺术家之间的对话。

刘畅设计了两个情节，一个是电梯，一个是斜坡。短片开始，众人上电梯，突然电梯停止，有人从电梯下来，有人不动，有人选择继续前进。而在斜坡，人们遭遇了重重阻碍，斜坡上倒映着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时间，2017年，2019年，2020年......人们行走于时间之上，即便艰难，却依然勇敢地爬过了时间的坡度。

众人上电梯

雷磊的动画出现在电梯运行的时候，那是一组拼贴画，五颜六色的小人组合成了一面多姿多彩的浮世绘，“你可以理解成那些上电梯的人，他们在生活中又遇到了一些情况，让大家想一想，生活也许不是一架电梯那么简单，可以有很多复杂的情况。”雷磊开玩笑说自己是来“捣乱”的。

雷磊85年生人，本职工作是加州艺术大学的老师，平时有大半年生活在洛杉矶。5月，他从洛杉矶“逃”回国。在洛杉矶，他的学生给他送手套、口罩和洗手液，隔壁的美国人还在家庭聚会，但他哪儿也不敢去。雷磊第一次感到无论自己做什么努力，好像都不能改变什么。他在家看了很多电影，专挑三个小时以上的电影看，“还好有电影，我可以不会那么焦虑”。

回国后，雷磊回到老家江西。这一年，他有更多时间和家人、朋友待在一起，特别高兴。他想，如果他现在在洛杉矶的话，肯定没办法和朋友这么要好地相处，“有时候生活关了一扇门，它又打开了一扇窗。”

雷磊

和雷磊有相似遭遇的还有视觉指导刘笑微，刘笑微是北京电影学院的老师。疫情爆发的时候，她还在美国访学，也是洛杉矶，3月底访学结束，结果机票被取消，她被滞留在洛杉矶。没有口罩，她花了两百美金买了一盒高价口罩，在滞留了一个月后，才抢到机票。

回国那天，平常繁华的洛杉矶机场空空荡荡，只有中国的航班排了两公里的队，登上飞机，空姐们穿着防护服，背后写着“欢迎回家”四个字，她心里特别踏实，“你就觉得安全了。”

有了这次经历，当刘畅导演找到她，想拍一部表达2020的短片，刘笑微第一反应是这事挺有意思，而且很有意义，“在七分钟的篇幅里去表达这么大的概念其实是不容易的，然后又希望每个观众都有空间去感受这份力量，这个创意吸引了我。”

在北影，刘笑微教的是跨媒体艺术，她把这次合作当成一次教学实践。刘笑微负责把刘畅的想法用视听的方式表达出来。在她看来，电梯和斜坡都是象征性的手法，表达大家对于2020年的态度——他们最终都走上了电梯和斜坡，和对即将到来的新时代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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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时间之坡，迎接未来

除了艺术家，参与这部短片的还有十二名演员，他们代表了大多数普通人对2020年的回应。

指导表演时，刘畅希望所有演员的肢体像普通人一样，“你会觉得他们是你身边的人，可能长得没那么好看，动作也不漂亮，但那就是他们经历的一部分，面对这个时代，他们的表达充满力量，那是他们自身生长出来的，尽管是笨拙的。”刘畅说。

众人爬斜坡

王红楠是刘笑微的学生，今年大三。在现场，王红楠既是演员，也是演员副导演，负责及时地把导演的意图传达给演员。最近他陷入一种年轻人惯有的迷茫，主要思考“我到底想干什么，我是真的无所谓，还是没那么无所谓”，很纠结。回顾2020年，他发现自己每天浑浑噩噩，上网课、拍作业、看电影、打打台球，这一年就过去了。他很痛苦，“你亲历了历史，你还像个普通人一样，我觉得你不应该是一个普通人，你应该是一个观察者，表达着，但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知所措。今年年初他回东北过春节，打算拍个短片，资金、主创都到位了，朋友们天南海北都来了，打算初九开拍。到初六，中央下文件说影视类拍摄工作全部暂停。项目就此搁浅，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再拍。“我知道不在那个时间节点做那件事，以后就很难做了。”王红楠说。现在，他在思考明年的计划，他希望自己一直留在影视行业，也许以后开个工作室，“饿不死就接着干。”

王红楠

在短片中，当电梯暂停，王红楠是唯一一个从电梯逃跑的人。他说，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当一群人在面对一个问题的时候，肯定有不同的考量，可能以我的性格就是逃避，那我就往下走。很多东西你是不自知的，需要反思才能明白，电梯可能提供了我一个反思的机会。”

王红楠跑下电梯后，他没有离开，他又和众人一起，重新爬上了电梯。

电梯之后，演员们需要爬一个坡度为30度的斜坡，坡面很滑，即使做了防滑处理，也容易摔倒。王红楠是东北人，身材挺胖。第一次看到斜坡的时候，他心里发怵，怎么有这么个东西？每天排练，王红楠的体力达到极限，他几乎是把身体趴在坡面，一点一点往上登，本来他想在爬坡的过程中进行思考，用肢体表达出来，到最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着，“我要上去！赶紧结束吧！”镜头记录下了他真实的状态。

除了王红楠这样的年轻人，参与演出的还有60后于忠东和70后王蓉。

于忠东的本职工作是企业管理咨询，也给学生做职业发展辅导，2016年，他开始接触戏剧和现代舞，参加了很多工作坊和练习，跳完以后整个人非常自在，成了现代舞和即兴戏剧的发烧友。王蓉也是业余爱好舞蹈和表演，三年前她作为投资总裁从一家民企辞职，平时炒股，做金融产品的投资，业余时间就投身戏剧表演，去年参加了乌镇戏剧节的演出，“到了一定阶段我想停下来，看一看自己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朋友说到她这个年龄，开始做职业演员，很“crazy”，她回答，我想试试，这没有什么不好。

虽然导演事先说明了表演内容。当电梯停下的时候，两人还是吓了一跳。电梯拍摄取景自北京的佳程广场，“那是我在北京见过最长的一个电梯”，王蓉说。导演要求他们从一层一直上行到最顶端。那天，王蓉穿得有些笨重，当电梯骤停，她一阵恐慌，甚至骂了脏话，她的膝盖不好，“相当于别人三四倍的力量在走”，但她没有止步，爬到了顶端。

于忠东

于忠东的表现也令人意外。爬斜坡前，制片担心于忠东是否能够承受在电梯逆行和寒冷中多次爬坡的动作，怕他出意外，他和制片说，我经常跳现代舞，身体一直在舞蹈的状态，我没有问题。最后制片决定让他参加。每次上坡前，他都安静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最后到达终点的时候，他和演员们集体欢呼，“我们不一定能爬上去，重要的是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多设定。”回顾2020年，他觉得这一年“像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的需要我们内心非常强大，有耐心，学会安定，这样你对别人也会友善，不会感觉到那么多恐惧。”

拍完后，孟京辉看素材，有种“心跳的感觉”，比如电梯停的一瞬间，他觉得站在电梯上的不仅仅是十二名演员，仿佛整个人类都停顿了，“艺术反应了真实的本质”。

“这是一个面对停顿怎么办的问题。从状态变成思考，从思考变成抗争，最后是积极的行为，然后你感觉他们在电梯上慢慢走的时候，充满了美感。”孟京辉评价。

片子拍完后的一个冬日下午，孟京辉和刘畅在蜂巢剧场的咖啡馆喝茶。聊起和新BMW 5系的合作，以后这种事儿还玩吗？孟京辉问。刘畅笑着点头，可以啊，我觉得挺好的。

两人聊了会儿2020年，这一年的创作，接下来的计划，甚至对2030年的展望——“该活，该旺盛，啥都不会变化，我认为，万变不离其宗，你着什么急呢，别着急。”孟京辉对刘畅说。

孟京辉回忆起前一段时间，他家院子里一棵养了两年的杏树死了，请了农业专家来看，说树缺水，渴死了。他才意识到，他每次浇水只浇一点儿，浅尝辄止，他继而想到人，“长时间地特别浅地接受一种营养，人就会死的”，后来他改种了一株简单的植物，每次把水给浇透了，对这盆植物，他不着急，充满了耐心。

话题又回到新BMW 5系的短片，两人都认同，当演员们爬上电梯，越过斜坡，他们不顾一切的脚步也代表着社会中坚力量面对改变的回应。这也是新BMW 5系想要表达的态度，面对时间，面对2020，面对改变，我们将越过时间的斜坡，逆流而上，直面未来。

在这个飞速变化的时代，2020年只是一个时间节点，未来我们也许还会面对更多的困境。我们无法改变时间，也无法向困境喊停，但是，在各个领域奋斗的人们，却用这一年的行动，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就是推动时代进步的中坚力量，就是对这一年最有力的回响。新BMW 5系希望通过这部短片，鼓励更多不曾停止脚步的人，哪怕人生如电梯般被按下暂停键，仍然积极前进，向现实发出回应，世界终将听见我们的回响。

新BMW 5系x孟京辉戏剧工作室 联合出品

注：新BMW 5系x腾讯新闻，共创系列人物纪录片《回响》，已于12月21日上线。

采访、撰文：李翘

原标题：《2020，电梯与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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