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的三位女主角和导演

《好莱坞报道》中文站11月14日报道（作者：Tatiana Siegel）

蕾切尔·薇姿对C开头的粗口词汇有几个选择。刚刚“滑入”纽约东村的一家意大利餐馆的椅子上的她——离丈夫丹尼尔·克雷格和他们的新生女儿不远的地方——似乎更像是一个画面完美的新妈妈。穿着休闲灰色毛衣，紧身裤和运动鞋，这身穿着休闲时尚，同时优雅而务实。但后来她开始连续放出一些C字母开头的“粗口炸弹”。

“在英格兰，我们一直这么说。”48岁的蕾切尔·薇姿不假思索地承认说：“如果我和另一个英国人在一起，我们会说：‘某某是一个c**t。’然后放声大笑。这是一个古老的英语单词。莎士比亚就用它，或者乔叟。”这位出生于伦敦的奥斯卡得主——2005年凭借《不朽的园丁》（The Constant Gardener）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叉起一片羽衣甘蓝沙拉，当她注意到我的表情时暂停下来，“为什么？这个词让你感到不适？”

蕾切尔·薇姿

当然，这个词在美国并不是一件能开玩笑的事情。在大西洋的这一边，它可能是书中第二具有攻击性的侮辱性词汇。但是在《宠儿》（The Favourite）——福克斯探照灯这部制作成本1500万美元的时代片，将于11月23日在部分影院上映，然后将于12月在北美大约600家影院上映——几乎所有人，包括艾玛·斯通和奥利维娅·科尔曼，会频繁的说出这种“淫秽”的词汇，以及其它一些惊世骇俗的词语。对于这部电影而言，这几乎不是唯一可以颠覆紧身胸衣类型的事情。

完美适合“MeToo时代”混乱的时代精神——随着美国总统特朗普经常蔑视像“马脸”这样的性别主义侮辱，女性在中期选举中取得了历史性的收获——这部关于18世纪女性主导的荒诞时期权力斗争的时代剧情片《宠儿》，已经被坊间认为是奥斯卡热门，尤其是科尔曼，曾经有过扮演英国皇室经历的她（她如今正拍摄Netflix的电视剧《王冠》（The Crown），取代克莱尔·福伊扮演伊丽莎白二世）在片中扮演的安妮女王，可以说是18世纪初地球上最有权势的女人。

蕾切尔·薇姿扮演安妮女王的第一位顾问莎拉·詹宁斯·丘吉尔（温斯顿·丘吉尔的曾曾曾祖母），艾玛·斯通则扮演阿比盖尔·玛莎姆，莎拉诡计多端的堂兄进入宫廷后，为了向女王争宠而开始了一场紧张的性别之战，从而将宫殿变成了像特朗普入主后的白宫那种具有欺骗性的蛇坑。有关强奸的笑话，女性对女性的暴力，用橙子投掷超重的裸体男子（稍后还有更多）……这部电影包含了足够多的煽动性因素，从而爆发一代人的性别政治。

蕾切尔·薇姿和奥利维娅·科尔曼

或者，至少在奥斯卡颁奖季期间引起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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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看起来很及时，但是《宠儿》的原创剧本——当时名为《权力平衡》（Balance of Power）——是20年前写的。英国编剧黛博拉·戴维斯通过研究安妮女王、莎拉和阿比盖尔之间的大量信件，拼凑出一个部分真实、部分虚构的故事。一个早期的故事大纲以某种方式被放到了英国制片人塞西·邓普西的办公桌上，她感到无法拒绝。“这真让我困扰，”登普西回忆说：“就是这些激情，这些女人的生存本能，这种操纵，以及她们为生存所做的一切。”

然而，早在1998年，为一个有三位女主角的历史三角恋剧情片、而且其中几乎没有任何重要男性角色的项目找到投资并不容易。有几家公司表示出了一些兴趣，但最终都未能成行。“（工作室）反应就像：‘等一下，这里面写的是女同性恋活动。’”她回忆起那些第一批的大纲会议：“人们的反应就像：‘这种事情的统计资料是什么？我不认为我们能够真的卖掉它。’”

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

直到十年后，当Element Pictures公司联合创始人、同时也是奥斯卡获奖影片《房间》（Room）制片人的埃德·基尼掌握了剧本时，《宠儿》终于得到了一些牵引力。“我们不想拍成又一部英国古装剧，”他告诉《好莱坞报道》：“我们想要一个感觉现代、具有相关性和充满活力的故事，而不是博物馆里的东西。”当时，埃德·基尼跟导演欧格斯·兰斯莫斯非常熟悉，后者执导的第三部电影、2009年的《狗牙》（Dogtooth），刚刚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

埃德·基尼把《宠儿》带到了这位风格奇特的希腊电影制作人面前，而兰斯莫斯则看到了将安妮女王和两个彼此陷害的“永远的好朋友”影像化的可能性，这位导演开始跟澳大利亚电视编剧托尼·麦克纳马拉密切合作，重新制作剧本。“这三位女性拥有影响数百万人的生活的力量，但这也是一个亲密的故事。”45岁的兰斯莫斯说。到了2013年，投资人开始为这部电影争先恐后的排队：Film4、Waypoint Entertainment和福克斯探照灯等等。与此同时，欧格斯·兰斯莫斯继续制作2015年上映的《龙虾》（The Lobster），他的这部荒诞派反乌托邦喜剧的主演，就包括蕾切尔·薇姿和奥利维娅·科尔曼，这部电影最终赢得了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大奖，并且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提名。

欧格斯·兰斯莫斯

在欧格斯·兰斯莫斯最终将他的相机转向该项目之前，又出现了更多的延迟——比如拍摄他的心理惊悚片《圣鹿之死》（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但他早在2014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宠儿》的演员人选，当时他将剧本发给了科尔曼。在兰斯莫斯心目中，科尔曼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扮演安妮女王的人选，尽管这位有名的很难被束缚的导演无法确切的说出原因。

“对我来说，演员的选择很多是出自本能的，”他说：“当你感觉自己对的时候，无论如何你都需要坚持。”科尔曼很快就同意第三次扮演英女王——在2017年主演《王冠》以前，她在2012年比尔·默瑞主演的《总统别恋》（Hyde Park on Hudson）中扮演了伊丽莎白女王。“最主要的区别，”对于《宠儿》，科尔曼说：“其它女王并没有爱上两个辣妹。”

不过，兰斯莫斯关于艾玛·斯通的本能——当时她还没有凭借《爱乐之城》（La La Land）获得奥斯卡影后——就不那么确定了。当时这位导演对“石头姐”所有的了解，就是她在《疯狂愚蠢的爱》（Crazy, Stupid, Love）中扮演史蒂夫·卡瑞尔的女儿。而对于《宠儿》中的这个角色，30岁的艾玛·斯通也不太确定是否想要参演，至少在看完前30页剧本前是如此。

艾玛·斯通

“我当时想：‘哦，阿比盖尔将成为那种甜蜜型的女孩儿，受害者，这些人的仆人。’”斯通谈到她最初的不情愿时说到。在采访完蕾切尔·薇姿的几天后，笔者在洛杉矶的日落塔酒店跟艾玛·斯通谈论着莎拉这个角色。“但随着我更深入的读剧本，它展开了，它变成了《彗星美人》（All About Eve）。”当读完这个剧本之后，她开始“乞求”这个角色。兰斯莫斯告诉她，她可以为这个角色试镜，但必须跟一位口音教练一起工作至少一个月之后。“我觉得他在这部电影中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美国演员，”她说：“或者，至少对那个角色来说是如此。”

蕾切尔·薇姿也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为了寻找扮演莎拉的人选，欧格斯·兰斯莫斯最初去找了凯特·温丝莱特，当这个计划没能成功时（“显然它不会起作用，”他含糊地说），他转向了凯特·布兰切特，当这次又失败以后（“时间问题”），他终于回到了他的另一位《龙虾》明星，这个人了解他奇特的怪癖。“欧格斯从不谈论动机，”薇姿说：“如果你问起莎拉的动机，他会笑的。”

艾玛·斯通

排练——如果你可以这么称呼它们的话——是经典的兰斯莫斯式的。这里面主要涉及听起来非常疯狂的游戏，比如让这些女演员们彼此背对着快速向后走，看看她们是否会撞到一起。“他希望看看在彼此不见面的情况下，我们能够感知到对方多少。”斯通说。薇姿回忆起另一项练习，其中涉及到演员将胳膊挽住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然而，兰斯莫斯坚持认为他的疯狂中是包含着一条理论的，“这使她们不会太严肃的对待自己，通过对场景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来物理的学习文本，让她们对自己出洋相不会感到尴尬。”他说。

到2017年3月开始拍摄的时候，斯通已经感觉非常自在。在一个场景中，当莎拉发现阿比盖尔跟安妮女王一起在床上时，她决定以一种让兰斯莫斯震惊的方式即兴创作，更不要说科尔曼了。“我把床单放在身边，”斯通回忆起她决定在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在镜头前露出乳房的那一刻：“当拍摄这个场景时，我们拍了几个镜头。我说：‘我可以赤身裸体吗？’我认为当我不被床单裹着时，我要给莎拉一些东西来看。奥利维娅说：‘不，不要这么做！’欧格斯说：‘你确定那是你想要做的吗？’而我就像：‘绝对是！’我选择这样做。我想，这对我来说很有意义。这是对莎拉的绝对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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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维娅·科尔曼

奥利维娅·科尔曼正在从伦敦接受电话采访，她并不孤单。只有当蕾切尔·薇姿和艾玛·斯通同时在线时，这位44岁的英国女演员才同意接受采访。目前还不完全清楚为什么，在三个不同时区的不同城市，与三个忙碌的明星同时通话的后勤工作可不仅仅是有点儿棘手。不过没关系，经过两周的安排，手机终于响了。

“对女性来说是一种倒退？”当被问到一部关于女性对彼此非常糟糕的电影，是否会被认为是当今性别政治的火药箱时，科尔曼认为这个问题具有挑衅性。“让女人放屁、呕吐、憎恨、爱情，做所有人想做的事情，怎么就是倒退了？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多方面的，多层次的，令人作呕而华丽的、强大而弱小的、下流而聪慧的。这就是《宠儿》中最棒的地方，这并没有让女性成为一种老式的美餐。”

她暂停了一下，跨越大西洋的电话线中静电劈啪作响。“天哪，”她说：“我说的话有些粗野了。”

《宠儿》片场照

在这一点上，所有这三位女性都是站在同一立场上的。她们没有一个人认为《宠儿》特别具有煽动性或政治风险，甚至在一个场景中，当莎拉提到一位狡猾的政客（尼古拉斯·霍尔特扮演）闻起来像“一位96岁的法国老妓女的X”时，她们都觉得没有这种意味。但她们至少都承认，电影中的男演员并没有扮演与女性一样完全成形的角色，相反，他们大多是白痴或男人玩具，甚至是练习的目标。在一个场景中，女王宫廷中一个无聊的成员通过向一名赤裸的男性恳求者投掷血橙来自娱自乐（他们也会在狩猎旅行期间与鸭子赛跑，以及互相射击）。

“我同意奥利维娅的看法，女人和男人一样复杂。”蕾切尔·薇姿在电话会议中说道：“但我觉得有趣的是，《宠儿》中的男士们画着大量的化妆品、腮红和口红，穿着高跟鞋。他们是有点儿荒谬的次要角色，他们是一种事后诸葛亮。这可能在生活中并不罕见，但在电影中看到它是不同寻常的。”

《宠儿》三位主角在《好莱坞报道》的封面写真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随着这部电影在颁奖季刮起旋风——它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引起轰动——屏幕上的竞争最终可能会被镜像所反映出来。虽然科尔曼因为她的角色增重了35磅（这是男演员一直在做的事情，而女演员通常在她们的第一次试镜前已经吃了几周的胡萝卜），但她将竞逐最佳女主角提名，而蕾切尔·薇姿和艾玛·斯通则将在最佳女配角提名中互相竞争。但是在这一点上，她们似乎并没有在彼此之间密谋身体上的伤害。“我在现实生活中是非常和善的，”蕾切尔·薇姿说：“跟电影上不一样。”

事实上，这三位女演员之间唯一的争论点似乎是文化层面的。作为美国人的斯通说，电影中的一些语言已经习惯了。“我已经在英国人身边待了很长时间，震惊感已经消失了，但听到C**F这个词时，我就像是：‘天啊！’这是绝对令人反感的词。”然而像蕾切尔·薇姿一样，科尔曼也非常享受说这个词，特别是冲着美国人说。“当说出这个词时，你可以听到括约肌在收紧的声音。”科尔曼说：“但作为一个女人，我有一个，所以我可以说出来。它是如此美妙的辅音组合，这是一个很棒的词。我在美国被告知不要使用它，但这反而更让我想要一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