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何阿岚（发自洛迦诺电影节）
编丨往事如烟
洛迦诺电影节正踏入尾声阶段，多部主竞赛电影己先后亮相，洛迦诺本来就不以星光耀眼的明星,和好莱坞大制作做卖点，难免对华人观众而言较为失色，但电影节本身对实验电影的发掘，包容到在叙事上作出更前卫大胆的作品才是卖点。 但观乎主竞赛部份的电影质量来说，大多电影在以上两者都无法达标，奖项也似乎会落在几位比较有名气的导演身上...似乎是以平庸的新电影居多于发现佳作的一次。
花 La Flor(2018)
今年对于要跑遍所有主竞赛的记者和影迷来说，可能异常痛苦。全长14小时，由阿根廷导演马里亚诺·利纳斯执导的《花》入围了主竞赛环节，不论是洛迦诺电影节还是其他的电影节中也相当少见，例如米格尔·戈麦斯的《一千零一夜》三部曲，和滨口龙介《欢乐时光》这些较受注目的长篇，也只有6个多小时(像大卫·林奇的《双峰》，还有布鲁诺·杜蒙的《小孩子》和今年的《库安库安，周遭的人》本身是电视剧集，所以不当在此列上，虽然笔者认为三部作品都有资格入围三大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
《花》单单在片长上无疑具有野心之作,六个章节,分别以不同电影类型作基础,吸引了观众的好奇心，主办方将电影用两种方式进行放映，一种称为“Act”分成8个单元,由3-10号每天早上放映，每一个“Act”大约由90分钟至120分钟不等；别一种以“Part ”为名号，由8-10号期间分成三个段，每“Part” 也超过3小时,并在下午时段放映，要先睹为快的观众只好忍受每天一大清早走到电影节最东边的Pala Video电影院，只见每位入场观众几乎都睡眼惺忪入场，更不要说观影期间对于这样的安排也感到奇怪，以笔者看过的“Act 2” 为例，电影本身的6个部分也被强行拆解开,加上电影偏好每个段落都以极长篇幅交代,长镜头,大量对话和极端的近镜,如果没有相对的篇幅根本就无法理解,节奏完全被打乱。笔者也只好等待“Part” 的放映才能作较合理的判断。
Glaubenberg (2018)
正如上文所言,笔者对主竞赛的电影质量普遍失望,例如瑞士导演托马斯·因巴赫新作《Glaubenberg》。故事讲述未成年的女主角Lena爱上了她的哥哥Noah,她幻想与哥哥亲密、做爱,步步进迫更将自己迫疯起来,以为身边人也想偷走她的好哥哥,不想留家的哥哥远走他方,妹妹不理他人死命跟随。 结局一发不可收拾,电影开场时更指是源自女主角的真实经历,题材看来激进,加上疯爱的主题,噱头十足。电影刻意强调年幼时美好亲近是情感的开段,但又没有在此基础上讲述两人之间的变化,更不要说电影只着重于制造优美影像, 与一位国外电影网站主笔谈及电影时,冷冷一句话托马斯·因巴赫是当下瑞士电影界最有“名气和实力”的导演了,对笔者而言可以说是今年竞赛部分的低点。
另一部笔者认为是影展低点的,是加拿大出品的《Genèse》,导演菲利普·勒萨日以两条平行线的方式讲及一男一女在成长期间面对自身和性的困境,但除了在性议题上配合当下气氛外,更可况电影只搬出各种套路,男主角爱上男性好友发展出身边人的恐同危机,女主角无法满足平凡爱情在试探各种性关系最后被强奸。 电影在最后二十分钟插入另一对与前面完全无关的少男少女故事,在夏令营期间由第一眼爱上,相识,到困惑应否发展下去,整个故事由如送上一个甜点一样表现出感情的纯粹和美好,但彷似打上观众一巴掌,是要否定青年成长面对的困境?是不是因为这种叙事结构而获得选片人的青睐?
死在青春 Tarde para morir joven
智利女导演Dominga Sotomayor Castillo的第三部作品《死在青春》,是一部乡间的散文诗 ,她的做法让笔者联想到卢奎西亚·马特尔的《沼泽》，同样是充满90年代的气色,大家族度假发生的故事。当然两者无法单纯作比较,卢奎西亚·马特尔的苦涩难解,在电影语言细密的铺排,你根本法错过或将任何画面分离,她亦带领观众走入阿根廷社会发展深处的问题。反之Dominga结构上较为松散,只注视人物内心情感变化,虽是散文式节奏,多线性叙事散在不同年纪的人物身上,但侧重点还是在自小已青梅竹马的年轻男女身上,女主角对自己家庭破碎无法获得父爱作出的反叛,男主角收尽眼内但无法协助还有各种不明来历的危机感,家族内部之间的暗涌,但整体水平依然可观,捕捉男女主角细微变化上,还有女主角Demian Hernández的首次演出是最为出色之处。
幻土 (2018)
今年亦有两部华语电影走入竞赛单元,新加坡的《幻土》,是杨修华个人首作,一宗工人失踪案,引起了前警员的兴趣,在追查过程迷失于虚幻和真实,电影并没有采用传统的侦探电影类型,更多意图是制造一种梦境的气色。 电影发展到三分一之后开始讲述工人的故事,作为异乡人在发展成熟的新加坡社会中成为被压榨的一群边缘人,他同样分不清眼前现实,更有妄想被人加害,但导演除了强调Neo-Noir的色调之外就无法制造出梦幻迷离感。电影最后并没有解开任何迷团也没有关系,只因无法深入探索人物内心心理才是最大问题,成品也因太支离破粹而变得高不成低不就。
《自由行》（2018）
《自由行》并没有如预期中更强调政治问题,至少不是直接地去控诉导演本人所面对的迫害问题,其实更多关注在该情况下一对母女面对的家庭转变,对并不了解导演经历的人而言,虽说主角换成了女性，但也提及了过去几年他自己的作品，不难理解到这是一部带自传性的电影， 耐安饰演的母亲在酒店房内交出录音笔一幕,道出同受影响的人进退两难的困境,她内心想百年归老与离逝的老伴同葬,但又害怕留在那儿会影响女儿,而女儿无法理解,她离开故国,又无法在香港作香港人, 是导演自问无法成为任何一方的人?已有多年没有再拍长片的导演,这次获得相较充裕的资金(在拍摄期间他也同时期完成了别一部短片。)但不知是否受到出品方的影响, 电影更接近一部电视电影,其可观之处也停留于通俗层面。
当然主竞赛水平下滑不只在洛迦诺发生，三大影展过去几年都有类似情况，直到今年才略见气色。作为影迷唯有寄望在其他单元上能发现更多好作品,因此更想提提新导演单元内几部较有惊喜之作 ，首推自然是本身是演员的法国导演维吉勒·韦尼耶的《索非亚园区》至今看过的,又在各竞赛单元中是最佳之作,如接龙般将各条毫无相关的人物穿起来，但导演不是要表现出“法国硅谷”会有多繁荣,想寻求工作而隆胸的女孩，嫁到远方的东南亚寡妇，还是担起了保护治安的黑人男孩，各自寻求安慰，一个低下层、外族组成的生活形态，他们是存身在同一个社会层面下,同样面对生活不可改变的无奈。
索非亚园区 Sophia Antipolis
维吉勒·韦尼耶出色之处是针对戏中素人演员的调度,观众会困惑究竟是虚构还是演员们自身的处境,头一小时观众根本无法确定各条线索关连，人物所发生的事组成了关于《索非亚园区》不被人看到的面貌,笔者欣赏之刻是导演敢于错败观众期望,亦为低下层人们带来冷静而具力量的声音。
今年在FIRST电影节获得最佳电影的《郊区的鸟》也是此次新导演单元亮丽之作,风格集近年艺术电影潮流,4:3画面,加上斯坦尼康跟拍,连叙事节奏也接近西欧电影,显见他是一位杂食大量艺术电的影痴,电影的的优劣也是他着力试探各种电影语言的可能,尽管在处理上有太多硬伤,两段时空交错无法制造出暧昧的时间感(但对比《幻土》,已经处理合适)。 《郊区的鸟》的成绩更让人乐见未来有更多非普通话电影在现在的中国电影中出现,事实上这类称为“方言电影”似乎更勇于在电影类型上作出非主流的实验, 笔者今年看过的《寻狗启事》和《大象席地而坐》也表现出中国电影更多可能性,如以上电影能够作商业公映,也会证明中国电影市场其实可以走向更健康的发展 。
电影节还余下不足三天，韩国导演洪尚秀的《江边旅馆》和德国导演扬·博尼 的《冬日童话》将会是最后两部放映的主竞赛电影,加上各单元依然有不少新作还未放映,且看这三天内有没有更优秀的作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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