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导读 ]从《悲惨世界》上扬的口碑来看,我们对悲剧的爱依然深沉。无望的悲情令人不满,我们需要有力量的悲剧,“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
腾讯娱乐专稿 文/李多钰
同样是悲剧,看完中国导演的作品,心往往是“拔凉拔凉的”──痛苦、失望、绝望、仇恨,乃至几乎看破红尘。《悲惨世界》也是悲剧,世界第一的悲剧,但是看完之后,心是沸腾的。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这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已经回旋三天了。据说这种自动播放的洗脑症状是看完《悲惨世界》的常见症状。一部悲剧,能够让人如此亢奋,委实罕见。这固然有原著永不过时的思想魅力,音乐剧对原著精神的精准把握也必不可少,而电影在场景上的扩展则带给音乐剧舞台上无法达到的张力。原著、音乐剧、电影三位一体的伟大组合,构成了如身临法国大革命现场的感受。如果说1985版音乐剧是对《悲惨世界》经典的最好改编,2012版的电影就是迄今为止最好的音乐剧电影。
有关音乐剧改编电影,全球专业音乐剧迷们也许有另外的看法,比如对于罗素.克罗、休.杰克曼唱功的不敢恭维。从另一个角度看,剧迷们质疑声越大,越能说明《悲惨世界》电影即使在音乐剧专业领域也获得了史无前例的关注。这部令少数热爱音乐剧的青年们热血沸腾的剧目能够在大银幕上呈现,而且能够引发广泛的争论,无论对《悲惨世界》原著,还是对1985版音乐剧,甚至对音乐剧这种作品形式,都发挥着巨大的推动作用。
而在中国的当下,《悲惨世界》上映后的口碑效应,又有其特殊的意义。正苦于悲剧式微的当下,电影人因此可以审视,悲剧是否可以有力量,以及,悲剧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电影中,悲苦一生的冉阿让被沙威苦苦追捕,却在可以杀死沙威永久隐瞒逃犯身份时放走了这个一生的敌人。最终,他长眠于修道院中,幸有柯赛特的注视和芳汀的牵引。此时,导演并没有大放悲情,反而是用了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这首进行曲来结尾。奇特的是,所有观影的人却又在这首激昂的歌曲中泪流满面不能自已。“为明日奋不顾身”,“爱护他人,就是上帝存在的证明”。导演汤姆.库珀隔着150年,依然清楚地传达,《悲惨世界》并不是一部只有悲惨的悲剧,它其实说的是无边黑暗中的希望。
《悲惨世界》是雨果流放中的作品,这位现实主义巨匠,即使在流放中也并没有被仇恨压垮。冉阿让对沙威的谅解既是宗教意义的,也是具有社会模型意义的。在雨果看来,没有谅解的仇恨是一个社会的死结。电影中有一句歌词,大意是,“昨天我们赶走了一个国王,今天又来了一个新的国王,看起来跟前一个差不多”。这种社会模型就是用仇恨与献血更替的社会模型。这种社会模型,如果拿到中国,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是“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中国数千年社会的轮回常态其实早已经说明,仅仅杀死统治者并不能让社会完成进步,只有达成普遍的谅解与反省,一个社会才能真正实现上升。
假如用《悲惨世界》来衡量,中国其实是一个只有苦难而没有悲剧的国家。面对巨大、长期、无所不在的苦难,中国人必须经常性麻木自己的神经,靠着不断遗忘过去活下去。我们的经典一般说的是“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人们敌不过巨大的统治机器,只好欺骗自己,再强大的统治者,也难逃一死,“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楼塌了”,冷眼旁观式的社会心态,“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今天的旁观者,明天也许是下一个统治者。
中国社会的典型悲剧无非两种,一种是热闹的喜丧,一种是庄周的醉生梦死。这种面对苦难的消极心态,近年来在中国导演们的作品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不能不说,是一种文化人的集体无意识。然而,观众是清醒的:无望的悲情已经令人不满,人们需要更有力量的悲剧,“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去年年末以来,数部国产悲剧票房口碑集体失利,便是一种观影呼声。这种呼声中,多部国产喜剧创造票房奇迹。但喜剧的奇观并不意味着观众不需要悲剧,人们需要什么样的悲剧,是一个更值得深思的问题。从《悲惨世界》上映后自动上扬的观影口碑来看,人们对悲剧的爱依然深沉。而这种爱,也是电影创作者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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