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圆》国际版海报

文/陆姝

庄子曰：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于是，王菲和李亚鹏(  微博 )离了婚，挥一挥衣袖：我还好，你也保重。尽管李亚鹏依旧可以高呼：“永远爱你”，但两人也只能相忘于“微博”了。

不过，人生的选择大概不止一种。如果有一天，“相忘于江湖”的人突然要和你重修旧好，你打算如何面对那个跟你“相濡以沫”的人呢？《团圆》表面上讲的是台湾老兵回大陆探亲的故事，但实质却是讨论爱情、婚姻和生活之间的关联与抉择。

故事的前因是，国民党老兵刘燕生（凌峰 饰）1949年撤退去台湾的时候，和当时刚新婚一年的妻子乔玉娥（卢燕 饰）失散。两人从此失去联系，只能“相忘于江湖”。燕生在台湾重新组了家庭，玉娥自然也得继续生活下去，带着刘燕生的儿子和共产党老兵陆善民（徐才根 饰）生了两个女儿。

原以为，“这一世，夫妻缘尽至此”。80年代末，蒋经国宣布开放老兵大陆探亲政策，打破台海不能往来的僵局。刚好燕生在台湾的老婆也病逝了，于是，燕生决定在近40年后重回上海，打算将玉娥带回台湾一起安度晚年。

这边厢是年少时最刻骨铭心的旧爱，那边厢则是“相濡以沫”几十年的恩情。尚有一颗少女心的玉娥，夹在两者之间，左右为难。而说好的“团圆”，只是看上去很美。无论哪边团了圆，另一边都塌了半边天。大概“团圆”本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吧，不然，《团圆》也不至于要在柏林拿最佳编剧银狮奖之后三年才能在国内上映了。

两个老爷爷和一个老奶奶之间并不复杂的情感纠葛，但在中国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又理所当然地加入了伦理的考量和家庭的捆绑，再叠加上大时代的伤痛、党派之间的争斗与隔膜……剪不断，理还乱。

纪实性和戏剧性的结合一向是王全安的拿手好戏，这次在《团圆》里，也不例外。电影大量采用静止或缓慢移动的中景镜头，展现生活的真实质感，也令每一个角色可以有足够多的细节得到展现。虽然“玉娥的选择”在戏剧性上已经十分饱满和线索清晰，但影片用情感的结构把戏剧的结构牢牢包裹住，将剧作技巧到人物内心情感体验的背后，令影片产生出一种圆融的气韵，柔软可亲，确为华语片中少见。

最动人的，是三人在表面的一团祥和之下，既各怀心思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又用一辈子为人处世的情商将这些私心裹藏得有里有面儿，善良中不失狡猾。进退之间，尽是人间沧桑。三位老戏骨的演绎，既平实真切，又细腻入微，真真令人拍案叫绝。

随着海峡两岸关系的升温，类似的话题其实挺热。龙应台的《大江大海1949》虽然没有在内地出版，但网络上早已经流传到满天飞，香港导演陈可辛早已买下电影改编版权。王伟忠(  微博 )编剧、赖声川(  微博 )执导的话剧《宝岛一村》讲述“眷村”（注：从1949年开始撤退到台湾的士兵，被迫在台湾安家，成为战后新移民）的变迁，从台湾火到内地，在话剧后半段，就有类似《团圆》里“台湾一个家、大陆一个家”的故事。柴静也在《看见》里采访过台湾老兵高秉涵，他在回忆往事时，说了一句后来流传得极广的话——“没有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

这一题材出现在电影中，还是第一次。因而，《团圆》让人觉得亲切熨帖之余，也令人感到新鲜和兴奋。毕竟，“一刀未剪”过审，至少也是一个好的信号。也许，吴宇森的《太平轮》就可以拍得更加自由一些了。再往后，说不定真有希望看到陈可辛拍的《大江大海》呢。

在两岸真正“团圆”之前，可以通过电影缅怀往事、温故知新，也算是另一种“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