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付费某种意义上来讲成为了人们获取靠谱信息的一种方式,他的出现恰恰对应着中文世界里越来越多“粪坑化”内容的出现,成为了另外一种极端。——姬十三
3.28日,腾讯媒体研究院旗下芒种特训营在北京举办,果壳网、分答创始人姬十三在课上进行了分享,腾讯媒体研究院将部分内容整理成稿,以下为具体内容。
八九年前创业的时候,当时投我们的执行资本投了豆瓣、果壳和穷游,那时候称为web2.0的时期,去中心化的时期,后来整个互联网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从PC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再到微信互联网, 从去中心化到中心化又到去中心化,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在我刚创业的时候,知识算是创业领域一个比较边缘化、小众化的主题。但在过去的两三年里,知识从离钱比较远变得离钱、离交易更近了,所以大家开始纷纷开始谈知识付费、知识经济。这其中的本质是知识的载体发生了变迁,这也是我今天要分享的话题。
我们想象一下知识作为一种产品,在互联网时代之前,是怎样存在的?它基本上可以一直被付费,它的载体非常单一: 一种是书,一种是教育产品。而无论是知识被印在纸张上变成书时,还是当一个人在讲堂上面向其他人传授知识时,知识都是作为一个服务性产品存在。
当移动互联网出现以后,大家看到知识突然可以用一些其他的载体来承载,比如变成音频、变成视频,然后被切割成一些颗粒度更加灵活的方式传递出去,知识就变成了一个可收费的产品。 这就是知识载体的变迁,并且这些变迁为知识本身带来了各种各样形式变化的可能性。
在过去几年里整个知识的生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生态变化背后带来的产品变化我把它分为四个点:
知识的超载与爆炸
这个其实是大家在这两年不停提及的,大量的知识产生出来造成了知识爆炸,这里面的核心是什么?核心在于真的有大量的新知识在产生吗?其实并非如此,我认为存量的知识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就拿数理化来说,过去我自己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有句话很流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意思是说当你学好一些学科基础知识,你就可以面对世界纷繁的变化,到了今天依然如此。那究竟是什么变了? 是知识存在的场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移动互联网的兴起使得大量的场景被推到我们面前。 比如与江歌案相关的日本法律知识,比如三星电池爆炸案相关的维权知识等。这些其实和我们的生活没有关系,但因为这个事情、这个场景的出现,迫使我们开始关注遥远的、偏门的和小众的知识。
知识的浅化与简化
现在很多年轻人,张口模式、闭口效应,他们非常善于总结与提炼,好像掌握了30个模型与20个工具就能够解释全世界。除此之外,很多平台上也涌现出一批大师,无论是心理学还是经济学,即便学术界内名声并不那么好,但在市场中却往往因能够给人以贴近生活、斩钉截铁的答案而受人追捧。这就是知识的浅化与简化, 由于知识发生了超载跟爆炸,每个人又不可能学习知识底层的东西,所以需要大量简化浅化的东西,需要有人把各种远离我们的知识整理出来变我仍能够听得懂、看得懂的东西。 即便很多时候这些看懂和听懂只是伪现象,但是只要有人做了简化、我们又感觉似是而非的学了点东西就会被市场认可。所以大量知识简化浅化的工作就被称为知识服务,有人可能会提出不同意见,但它的确是社会的需求。
专家的变迁与网络深知识
财新出过一篇文章叫《穿透安邦魔术》,这篇文章非常详实,在网络上传播范围很广。细究我们就可以发现文章作者并不是财新内部的记者,而是外聘的一位“专业人士”,这位作者进行了长达几个月的调查,交出了这篇颇具影响力的文章。这就不禁让我们产生了思考,十年前我们很清楚的知道什么叫专家,一个物理学专家一定是物理学教授,一定是在本学科领域受到尊崇的人,可是现在的一个育儿专家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可能只是一个有几年经验、特别善于表达的妈妈。
专家生产专业内容不仅费时费力,而且不讨好,但类似“穿透安邦魔术”与果壳网这样的网络深度文章却越来越流行, 这些流行深度内容背后的作者往往是受过一定的训练,又愿意花大把时间去做这样一篇内容的人,他们已经成了这个时代的“专家”,他们生产的内容也成了所谓的“网络深知识”。
在果壳的内容生产中,我们也会去邀请这样一些专业人士,当专业人士与编辑部去合作生产一篇某个领域内的专业文章时,往往要经历一个非常复杂的流程,我们有选题会,选题会来讨论怎么根据最新的新闻生产热点知识,去拆分角度,与作者沟通,再进行编辑处理,事实核对、文献核对、专家审核等等,我们坚持了八年,八年里面这个流程没有特别大的变化。
知识付费作为一种信息筛选机制
正如我前面所讲,这两年大家突然意识到知识能够被定价、可以被交易了。在某些领域我们会发现,传统的编辑与推荐失效了,靠社交与算法的推荐也同样无味,很多时候只有通过付费才能和作者建立起一个更靠谱、更具信任感的信息筛选机制。
付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跟内容供给者之间建立了一种契约感,意味着我只要付费了,内容的供给者就必须承诺给我在某一个时间段内高质量、无水分的内容输出。因此 知识付费某种意义上来讲成为了人们获取靠谱信息的一种方式,他的出现恰恰对应着中文世界里越来越多“粪坑化”内容的出现,成为了另外一种极端。
总结来看,整个知识的生态链在过去的几年发生了剧变,知识的超载、知识的浅化与简化、专家的变迁、知识付费的兴起,伴随着这些现象我们还能够看到更多的效应,比如知识的音频化、知识的碎片化等等。这些使得知识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被反复不断地生产,其中包括很多过去的存量知识以不同的方式重新诞生,可能更浅、可能更深、可能更短平快,这就使得在过去的两三年里面,知识成几何倍数地爆发出来,每个人都好像接触到了信息的万花筒,这才是知识经济兴起的本质。
最后我想重新解析一下学习这个词,大家可能会认为学习只是在课堂上正襟危坐的学习,但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学习是从外界摄入信息来改变自我的一种行为,摄入信息和改变都指的是学习。在我看来,知识和学习就像是学习的A面和B面,当今发生的这些知识输出的变化,无非是由于我们在学习上产生的矛盾: 我们既想学得更多,又想不劳而获;我们既想节约时间,又想打发时间。 在学习上的这种矛盾与纠结,构成了我们现在缤纷多彩的知识生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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