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英雄》明星阵容强大且好评如潮，郭子健（左一）却没能如愿收获高票房

 文/陆姝

《救火英雄》上映已经十余天，票房还不到7000万，过亿无望。以“谢霆锋+余文乐(  微博 )”的演员卡司、以灾难片题材、以上映后所取得的好口碑而言，拿到这个票房，都可算是今年贺岁档“最可惜”。

这里头，我更觉得可惜的是，导演郭子健或许又被低估了。

说“被低估”，看上去可能言过其实。毕竟，郭子健的履历表很好看——年纪轻轻就凭《打擂台》拿到金像奖最佳影片；之后“辅佐”周星驰拍《西游降魔篇》拿下12亿票房；这次单独执导《救火英雄》，口碑坚挺；即使是传播度不高的处女作《野·良犬》和之后的《青苔》，也颇受影评人的好评……这些都很不易。尤其香港电影市场已经今非昔比，给新导演成长的空间有限。16年前，郭子健作为电影美术入行的时候，就总被人说遇到了香港电影“最坏的时候”。

但以内地观众对郭子健的熟悉和了解程度，以及对票房的捧场度来讲，“被低估”又是实实在在的。不然，《西游》也不用为了怕影响票房，而隐去他作为“联合导演”的身份。相比之下，早郭子健几年出道的彭浩翔(  微博 )，同样专注于本土电影，但因为鲜明的黑色幽默、B级片风格，加上《志明与春娇》《低俗喜剧》一类“限制级”的话题作品，使得在内地知名度和影响力都要高的多。有意思的是，陈奕迅、余文乐都是两人爱用的演员。

这种“低估”也有道理，《西游》之前，郭子健的四部电影都是香港本土文艺小制作，连他自己都自嘲，拍过的所有电影的票房加起来，都不如《西游》一天的票房。

我从《野·良犬》的时候就开始关注郭子健，记得当时看这部电影是因为陈奕迅，那一阵觉得他蛮会挑剧本，《神经侠侣》、《每当变幻时》、《破事儿》都是不错的小品，角色也都很有生活质感。《野·良犬》里那个外表loser、内心柔软的“黑社会打工仔”陈满堆，简直像是为陈奕迅这种温暖的“怪咖”量身打造的。

《野·良犬》的故事并不复杂，用大量的细节来铺垫人物的质感（这种风格一直延续到《救火英雄》），主线却清晰明朗——三个陌生人的命运交汇到了一起，却意外彼此点亮了对方的生命。陈满堆终于做了一次他一生中觉得唯一有价值的事——保护一个孩子的纯真、完成他的心愿，代价是付出了生命。

同样“坏人的救赎”主题也出现在《青苔》中，魔鬼一样的拾荒者樊少皇(  微博 )，自认是微不足道的“青苔”——有光有水就能生存，却拼尽全力，去保护他眼中“花”一样的陌生小女孩。这两部都讲的是香港的边缘人的生活，有具有戏剧张力的剧情、有韦家辉式的宿命，也难得地保有真实社会、生活的质感、人性的温暖。

《打擂台》以情怀取胜，又表现出对于周星驰电影和粤语残片极强的戏仿能力，在对香港精神的象征和隐喻方面，也很有想法。周星驰不喜欢他的《野·良犬》和《青苔》，因为“搞不懂你在搞什么”，这一部，他终于搞懂了。

相比之下，我不太理解的反而是《西游降魔篇》，不太明白周星驰和郭子健这两个都爱拍小人物、总在残酷中寻找温暖的人，为什么“合体”之后，会拍出一部如此血腥残忍的电影？最后的突兀的“立地成佛”（“坏人变好”），也完全没有“救赎”的意思。

去年春天，在香港国际影视展碰到郭子健，他兴奋的谈起他准备要拍的《救火英雄》，那个时候片名还叫《特种救援部队》，说是讲消防员的故事，但里面有公务员、管理层人士，也有真正进到火场救火的，听上去有TVB行业剧的感觉，蛮有意思。

终于等到《救火英雄》上映，前半部对每个人物的交代、人物两两之间关系的建立、铺垫，都很细很用心，台词眼神什么的都过了脑的。圣诞节的背景设定，也很有灾难片的意识。在灾难的发生上，酒厂起火——天然气管受热关闭——九龙停电——发电厂强行启用管道和旧机组——发电厂起火——香港全城大停电。整个构思颇有层次，完全不为了场面瞎蒙事儿。后来采访他才知道，就连有截天然气管道露出地面都是真实的，也就是说，现实中的香港，真有可能按电影中的逻辑来一遍“实地演示”。

反而是后半部进入发电厂救人之后的戏份，在节奏上和场面上都有遗憾。成也“黑烟”，败也“黑烟”。郭子健赋予了“黑烟”很多的含义，也希望由此带出消防员进入火场面对内心黑暗的主题，甚至于对于更大的整个香港面临黑暗和焦虑的观察。但显然，“黑烟”加大了拍摄的难度，使得拍出来的画面迷雾重重，不够《逃出生天》有卖点，再加上观众对灾难片的预期，使得这个题材有点承担不起如此复杂的表达。

在电影导演愈发浮躁、华语电影的故事都有如压缩饼干一般索然寡味的现状下，郭子健的“繁复”，也许不太合时宜，也许在掌控上未能面面俱到，却完全能让人看到他对于电影的纯粹热情。《救火英雄》里，居然在爆炸的时候放歌剧、高潮戏份玩王家卫范儿，想把艺术和商业揉一起，野心不小，非常“有种”！

好在，无论电影投资人或是评论界，相信都已经看到郭子健驾驭文艺片和商业片，以及驾驭从现实题材、边缘人物到功夫、喜剧、魔幻类型的能力。继续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