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娱乐专稿(文字沈荻 策划毛宁甘)
比起描画“残酷青春”的王小帅,“边缘人性”的张元和“故土难离”的贾樟柯,同为第六代导演的张一白无疑是属于时尚都市的,他喜欢讲述当下白领青年的情感故事,他的镜头同样关注小人物,口味上却有着更广泛的从众性,张一白的手法亦是低调,不尖锐也不凌冽,人与人之间的邂逅、错过、相逢,爱,不爱,误解,背叛,在张一白的故事里,总是有着千百种迥异的姿态。
他说他喜欢讲述在那熙熙攘攘人群中的一个回眸里所包含着的无数偶然与可能。
文艺·纯爱——
张一白,1963年生于重庆。重庆,这个曾在他电影里反复出现的城市,在张一白的眼中,是一个火爆而充满欲望的都市,《好奇害死猫》和《秘岸》里都用它凝重的江水和混沌的天空做背景,为光怪陆离的故事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生活气息。
高考失利后,张一白曾在煤矿工作,1988年,他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结果很光明,过程却艰难,连报名时用的介绍信都是假的,考上了,厂里又不肯轻易放人,从贫瘠的矿区走进北京,并最终成为一名导演,张一白的经历本身也像是一部电影。
《将爱情进行到底》
1991年,张一白从中戏毕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主业是从事MTV和广告拍摄,也许正是这种经历使他善于去捕捉时尚都市青年的情感和处世心态。1998年,张一白以导演身份捧出了他的第一部影视作品《将爱情进行到底》,那些有关校园纯爱和成长迷惘的故事,像一场初恋般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对国产青春偶像剧的概念尚是一片空白的大批观众的心。许多人对大学时代的爱情的向往都由这部偶像剧开启,许多年后,他们仍然对电视剧中的人物念念不忘,因为那些早已成为他们青春记忆中最深的一部分。
一炮而红的《将爱情进行到底》之后,各类青春偶像片大行其道,而张一白意不在此, 1999年拍过《开心就好》的电视迷你剧集后,张一白沉寂了三年。三年中,他着手组建了“深度光线文化传播公司”,做设计,拍广告,直到2002年,才带着自己的电影处女作《开往春天的地铁》再度回归人们的视野。
《开往春天的地铁》的主题是讲两个北漂青年的爱情长跑,仅凭这居无定所的背景,就平添了几分流浪的气质,可衍生出太多的选择和冲撞。两个主人公是相爱的,但也像大多数出来打拼的年轻人一样,除了爱一无所有,这惨淡的境遇维持了七年,即使深爱也不免生出疑虑。现实粉碎了男人的自信,而时间动摇了女人的信心,他开始想象她的背叛,如同她认定他对爱情的放弃。失业中的男主角一遍又一遍地坐着地下铁,循环往复的旅程既迷茫却又安全,也许地铁的那一端是灿烂的春天,只是不知何时能冲过终点。
《开往春天的地铁》运用了大量的闪回和别致的旁白,凄迷的映像里有一种红尘万丈的悲壮,写实而诗意,川流不息的都市和纷纷攘攘的地下铁,反衬出了人与人内心的孤立隔绝。
城市与爱情的缘分,延续到了张一白的下一部电影《恋爱地图》中。在这部2005年的合拍片里,张一白和下山天、易智言三位导演各自讲述了一段发生在不同城市里的爱情故事,三段异国恋情均是简洁而清新,风景殊异而纯爱仿佛。每一段年轻的情愫都随着相遇与暗恋展开,而每一个眼神交错间的味道都是清甜。
欲望•围城——
张一白的第三部电影是2006年的《好奇害死猫》,这是一部与他之前风格近乎南辕北辙的作品,有悬疑、有情色、有世俗,有沉重的寓意,包含着人性赤裸裸的欲望。《好奇害死猫》讲一场发生在有妇之夫和发廊女之间的情杀案,这恶果像一滩沉甸甸的水草,在欲望的湖水里悄然生长。身处其中的每个人,不管是嫉妒的女主人还是暗恋女主人的小保安,都在有意无意地左右着故事最后的方向,如同每一丝波纹的颤动都决定着水草最终的流向,而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要为自己失控的欲望付出代价。
《好奇害死猫》
《好奇害死猫》在细节和局面的铺陈上有着张一白一贯擅长的细腻,整体风格却如同故事的发生地山城重庆一般火辣直接。城市与欲望之间,似乎总该有一种隐秘而必然的联系,在张一白的电影里,在北京生活的人像是蜗牛,习惯给敏感的内心罩上一个粗犷的外壳,而重庆的气质是亢奋、旺盛而富有侵略性的,是一个产出乡野传奇的地方。
2007年的《夜•上海》里,张一白又拍了自己心目中的上海。《夜•上海》里的城市忙碌而奢华,像一个国际化的花园,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金粉的流光,惟有将一对不同国籍、身份迥异的男女放在这般的都市里,才能擦出童话的火花。出租车女司机林夕,麻烦多得一头包,弟弟想卖掉和她两人名下的老房子去留学,她一直暗恋的爱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一个不小心,她的车又撞飞了一名路人。从天而降的男子是日本发型师水岛,他独自在异国街头徘徊,亦是被难以决断的感情所纠缠。在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邂逅里,他坐着她的车,缓缓穿行于灯火绮靡的夜上海,彼此对对方的寂寞了然于胸,又因为语言不通而忘记尴尬,而内心的隐痛,更在突如其来的偶遇中逐渐消亡……
2008年的《秘岸》一反《夜•上海》的温甜,用近乎白描的手法构建了一个晦涩凌乱的情感迷宫。身为出租车司机的父亲与夜总会小姐苏丹一起驾车落水,他不知所踪,而她活下来,带着一条伤残的腿和扑朔迷离的隐情住进了他的家。一个原本平静的三口之家并未因男主人的失踪而变得凄风惨雾,而苏丹的妖娆却像一阵风,似有若无地吹开盖在淡漠婚姻上的纱帘。女主人未有丧夫之痛,只是带着一脸的疲惫为困窘的家境发愁,即使遭遇诱惑,她亦只是利用和爱慕男子的那层关系借到了钱。正值青春期的儿子对于苏丹和自己父亲之间的隐情洞若观火,却又情难自禁地迷恋上了苏丹……一切都预示着这个家庭早就行将破裂的真相,而故事开头的惨案又因此迷雾重重。
这本就是张一白擅长的手法,从不昭示故事中的人物究竟何去何从,留下不止一种的可能供人猜测。《开往春天里的地铁》中的爱情没有结果,《老鼠害死猫》的保安究竟死没死也是个谜题,《夜•上海》里的异国恋情刚起了苗头就到了结尾,而《秘岸》的隐晦更在这几部电影之上。张一白说,《秘岸》的极致来源于他对法国剧作家让•克劳德•卡里埃尔的话剧《备忘录》的观后感,他喜欢让影片有更多的不确定性,一切都不可能,一切又皆有可能。
将爱•票房——
2011年《将爱》
2011年的《将爱》,则是这样一部讲述梦想与现实碰撞的作品。在张一白设计的无数种际遇中,我们看到了结婚十年后的中年危机,也看到了分离后再相聚时那怎样也回不去的感伤,如同一场盛大的青春献祭,《将爱》的应运而生及票房大卖,其实是出自人们一种圆梦的情怀。
《将爱》第一次将张一白送进了亿元导演的行列,而此前,他担任监制的电影《杜拉拉升职记》也拿到了过亿票房,看起来,似乎是张一白一贯坚持的精致都市风格终于得到了认同和回报,但张一白对此十分清醒。他说,《将爱》的成功只是一种时代需要,只是触动了在那个时间段一个社会潜在的情感话题,我正好踩在了那个点上。就像《杜拉拉》的成功,只是那一个阶段的产物,而一度流行的铺天盖地的白领小说,现在又在哪里呢?
这也许就是张一白在2013年执导的贺岁片《越来越好之村晚》出现的原因。一反之前标志性的文艺冷色调,《越来越好之村晚》笑星云集,题材乡土,俊男靓女的名字叫做“最潮村姑”和“粉丝头子”,就连海报上也是大面积的暖色,艳丽热闹,喜庆张扬,十足的年味呼之欲出。
对于一个技术论导演来说,他曾有过炫技的浮光掠影,也探讨过人性欲念的深邃,而对于中低成本电影的商业运作的理念,也同样在一天天的丰满。他不再将目光局限于都市爱情片,同样乐意尝试将多元化的卖座元素集合起来,当年花开如诗的情怀,十年后也将走进大红大绿的俗辣季节。这是一种收获,还是一种变更,或许,只有张一白自己,才会知道。
电影作品:
2002年《开往春天的地铁》
2005年《恋爱地图》
2006年《好奇害死猫》
2007年《夜•上海》
2008年《秘岸》
2011年《将爱》
2013年《越来越好之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