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黑人美队诞生、弗洛伊德案宣判,还有比歧视更严重的么?
漫威的新剧《猎鹰和冬兵》在前段时间完结了,故事承接复联最后美国队长把盾牌交给他的黑人朋友猎鹰自己换一种生活之后,结束于猎鹰经历一系列事件最终成为新的“美国队长”。于是一位“非洲裔美国队长”就诞生了。
并不算巧合的是,也就在最近,美国前白人警察肖万跪压非裔男子弗洛伊德致其死亡的案件迎来判决,肖万的二级谋杀罪、三级谋杀罪和二级过失杀人罪名全部成立。该案审判结果公布以后,美国总统拜登当晚发表全国讲话称,肖万杀害弗洛伊德的罪名成立,这对美国打击系统性的种族主义来说,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在《猎鹰和冬兵》第一季的最后一集当中,穿上美国队长战服拿着盾牌的猎鹰,面对着镜头说出了“我是一个黑人,穿着五角星和条纹”,“我知道会有上百万人因此讨厌我,那些眼神,那些恶语,无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些。”
这部剧诞生于弗洛伊德案发生之后,不难看出其中的很多设置,都有意的在映射甚至是直面一些问题,黑人与白人、超能力者与普通人、国家暴力机关和平民的生活。这些看似二元存在的事物,却并不是成对的均衡力量,总有一方是强者,一方是弱者。
而这些对立的存在,在很长的时间内都无法消除,而且如果探究其本原的话,就可能会发现,可能根本无法消除。因为这一切,都源自于人的存在,或者说,人群当中“我”的存在。
就如我们在身体上,会将皮肤作为一个界限,包裹于其中的就是“我”,而之外的就是“非我”一样,在精神层面,我们也不断地做着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个我可能会被泛化,从而获得更大的意指。
我,是一个男人,一个中国人,一个少数民族人,一个城市人,某一个公司里的人,某一个社区里的人,上过大学的人,一个喜欢音乐的人等等,这些描述,并不仅仅是对“我”做一个非常确切的定义,而是在不停的划定范围。
范围之内的有一部分是我,或者说只有很小一部分是我,同时其他的,都是与我有着同样特点的“我者”或者说“我们”。而在这个范围之外,则是我用上面那些标签划定的不在“我”序列中的“他者”或者说“他们”。
这是在自我认知当中,不可避免的一个过程,虽然暂时看起来,这个过程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放置在资源有限的自然环境和竞争不断的社会环境里,就像我们在人类学当中看到的部落中的人相亲相爱,而相邻部落之间则残忍的不把彼此当作同类。
大到种族、国家、民族,小到不同的社群、习性、爱好,一旦划定了界限,在边界之上,总会产生冲突,而这冲突最集中的体现就是在观念上的偏见,乃至歧视。可以说,歧视是人认识自我的伴生品,或者就像《猎鹰和冬兵》当中黑人美队和白人美队之间所显现的那种隐喻,歧视是人的“黑暗面”,而这种黑暗,是无法消除的,就如阳光照射下必然存在的黑影一般。
在弗洛伊德案发生之后,很多人都在宣称这将是美国走向衰弱的标志性事件,因为它所显示出来的歧视,以及站在歧视两岸的两股力量之间的不可调和性。但在我看来,种族歧视是几乎不可能消除的,但美国也不会因为种族歧视而消失,相反,种族歧视的现实会不断地在美国的文化世界中激起相应的反思,从而产生出更具包容性的文化力量。
为什么这么说呢?即便彻底消灭掉了种族歧视,这个世界上还有性别区分、贫富差异、教育差距等等,任何一种可以归为对人描述的形容,最终都有可能变成标签、藩篱,将属于者放置其中,将不属于者隔在其外。而后其中和其外的人,在观念上发生冲撞,在行为上发生冲突。
这个人性的黑暗面不可避免的会在阳光照射下产生,唯一能够阻止它的,就是人们能够不断反思,提醒自己——在对自我和他者的认知中,必然会产生对立的划分,以至于偏见和歧视不可避免。只有认清这个事实,才能至少在歧视的堤坝上,打开一道泄洪的闸口,让堆积在人性中那些黑暗可以有序的释放,而不至于像人类历史上对待黑人、犹太人那样残忍暴戾。
相反,在一个“异类”很少,甚至没有,或者说难以发现明显的“歧视”的地方,在一个没有为“异类”发声的渠道的地方,没有曾经为“异类”努力抗争的地方,就有着极大的可能和风险,划入一种群体的歧视暴政当中,纳粹就是最好的例证。
种族歧视,并不能彻底撕毁美国星条旗,而只是其上最大的一块补丁。至少在目前来看,因为歧视而产生的观念上和行为上的冲突,最终都会引起人们对“自我”以及自我存在的现状进行反思,至少提醒了所有人,如果“分类”不可避免,那么善待“异类”,就是人类共同生活当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
漫威宇宙中,无时无刻不在处理着这个课题——超能力者与普通人、普通人与变种人,这些都在提醒着所有人,当我们身处一类,而面临另一类人的时候,该如何与之相处。除了彼此轻视、歧视、仇视之外,我们是否还有别的方法。
可能,在一个愈发多元化的世界里,无法避免更多的分类,更多的异类的存在。那么身处于其中的人,应该尝试着,用更加包容的眼光看待彼此。如果真的做不到发自内心的去包容,那么至少也应该在道德、文化和社会规范的引导下,保证行动上的尊重,哪怕是在观念上依然存在偏见。
康德对于道德的追求,要人的行为不仅仅是符合义务的,而且要是发自义务的。但对于现实世界的人来说,如果能做到符合义务已经实属不易,对于源自于人类对自我认识的伴生品,人类光明内心的黑暗面,对异类的歧视,如果不能避免,不能让人都能够发自内心的消除,那么至少需要通过一些抗争、一些行动、一些文化框架,让人们至少可以在行为上符合一种看似没有歧视的现状。
所以显现出来的行为上的争斗和观念上的争论并不危险,而一致行为和观点下的沉默和麻木,才是一种真正危险的状况。人不需要费力,就能认出“我”和“他”,但是却需要不断警醒,才能避免沉溺于“我”和加害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