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戴桃疆

如果你喜欢《飞出个未来》，喜欢《辛普森一家》，你很可能对这两部美国动画作品担纲编剧马特·格罗宁抱有很高的期望值，如果你的确如此，那么马特·格罗宁为网飞(Netflix)创作的第一部动画作品《幻灭》，很可能会让你对马特·格罗宁“幻灭”。

不把《飞出个未来》《辛普森一家》和《幻灭》做比较，独立地看《幻灭》，它也不失为一部有趣的作品，乍看上去是一部反“迪士尼童话故事”的动画片，主角被设定成梦之国的公主蒂亚碧妮。这个角色一开口，马特·格罗宁作品的忠实观众就会觉得耳熟，给“小碧”公主配音的艾比·雅各布森也在《飞出个未来》和《辛普森一家》系列中献过声，角色还是前作里的那种角色，有血统纯正美国大妞的风范，敢闯敢干、又丧又浪。

小碧公主蒂亚碧妮今年十八岁了，十五年前母亲误服毒药被石化，父亲再娶，续弦了伞蜥蜴一样的贵族妇女还生了个儿子。因为男性继承人的出现，小碧虽然是公主也没有王位要继承，被保姆拉扯大，青春期开始酗酒，成人之后开始渴望燃烧下半身的爱情。

在迪士尼都开始搞“反套路”公主童话故事的时代里，《幻灭》这种出格公主的形象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创新点。一个木头三个桩，一个公主两个帮，再看看公主身边人。

一个魔鬼“路西”，设定是负责将公主的灵魂诱惑至深渊，不过对于一个放浪形骸又无所畏惧的公主来说，深渊可能也并不是很可怕。这个名字取自堕落六翼大天使路西法的小鬼，除了颜色发黑，角色功能和表现上都和迪士尼动画电影《花木兰》里花家祖宗派出的那只小火龙一样，喷火的功能只能当打火机用，话多乌鸦嘴，关键时刻献计献策。

另一个是小精灵“艾弗”（Elfo），名字比英文“精灵”（Elf）这个单词多一个音节。它出身一个法典名为《快乐法则》的国度，这个国度没有脑子、没有忧愁和烦恼，只有每日反复不断的机械性劳动和傻乎乎的快乐。艾弗因为和国王的女儿恋爱未遂，体会了成长的烦恼，因而像所有青春期的少年一样为赋新词强说愁，中国古风少年独上层楼，精灵艾弗离家出走。经历了一段戏仿《霍比特人》的山鹰载物飞行、矮人和兽人对战的场景之后，艾弗闯进了小碧公主的生命里。

在小碧人生中的第一场婚礼上，混乱的青春期公主与象征着邪恶的魔鬼、象征着善良的精灵共同开启了非常不靠谱、历险路线完全经不起推敲的冒险旅程。

身处一个恶搞被严重高估的时代里，一部处处反套路、处处恶搞的动画片并没有什么新意。《幻灭》的故事并不完整，第一季前七集让人觉得这是一部关于反迪士尼童话故事的恶搞类型动画，酗酒公主跟着魔鬼和精灵勇闯天涯，为了让公主持续不断地历险，观众不得不原谅动画片中公主所有可能的联姻对象都被恶搞至死后，小碧公主仍然生命不息、折腾不止这一点。

折腾七集之后，《幻灭》突然变成了一部漫威宇宙式的家庭伦理悬疑剧，本以为是白月光的先皇后突然回光返照，还被揭露一早就黑化的事实，本来一心追求长生不老的国王陛下突然深情、突然爱国，突然像动画恶搞的铁王座上的“胖鹿”劳勃·拜拉席恩一样流露出一丝对王权国事的留恋和对家庭生活不幸的心痛……在《加勒比海盗》一般妖魔鬼怪什么都有的贼船上，第一季走向了尾声，给第二季的成功啪啪扇了好几个巴掌。第二季要想获得观众的认可，确切地说是《飞出个未来》和《辛普森一家》观众的认可，马特·格罗宁真的需要清醒一点。

像所有马特·格罗宁作品一样，《幻灭》中也能看到对若干经典作品的调侃与颠覆式戏仿，托尔金的中土大陆、乔治·R·R·马丁的维斯特洛大陆场景散见于动画片中，迪士尼经典冒险类奇幻作品的影子也笼罩在《幻灭》之上，中世纪故事中必备的魔法、奇珍异兽、巨人、精灵、矮人、公主、骑士……应有尽有，随处可见。但这些元素更像是彩蛋，静态地等待被发现，而没有动态地在剧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事实上《幻灭》根本没有组织好一个系统的、能够撑起两季二十集长度的故事。除了表示对马特·格罗宁的失望，主要问题可能在网飞一次性释出全部剧集的模式。马特·格罗宁之前两部备受好评的作品都是在漫长的时光中沉淀下来的琥珀，这些作品并不是每一集都十分出彩，但播出时都恰好切中时事，换言之是踩着热点创作出来的，动画成了时代的缩影。

而网飞需要预制故事，在网飞通过数据摸清观众偏好，胆子肥了之后，一次预订几季度，这对于马特·格罗宁这样的创作者而言可能更多的是一种挑战，他的优势没有得到发挥的空间，集中暴露的全是缺点，观众看《幻灭》难免感到幻灭，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求仁得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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