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文艺界热议《山海情》:当“胡建话”碰上西北方言
《山海情》剧照
易地扶贫题材电视剧《山海情》日前完结。连日来,该剧以真实的故事呈现和真切的情感表达,在观众中掀起了追剧热潮,也收获了一波又一波好评。与此同时,该剧还受到福建宁夏两地文艺界热议。
1月30日,微信公号“福建文艺网”刊发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福建省民间文学交流中心主任,泉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华发的文章。陈华发指出,《山海情》民俗特征浓厚,深印着的文化地理的胎记,使电视剧的“吸睛性”大大增强。几个少年翻山越岭欲逃出山村,最终被揪回来,得宝在挨打时咬牙切齿地说:“早上煮洋芋,中午蒸洋芋,晚上烤洋芋,我吃够洋芋了!”以及白麦苗等女工在莆田工厂食堂吃米饭配各色南方小菜,上街买吉祥美食“红团”等“风物特写”情节的塑造,突显了闽宁两地对比鲜明的习俗,散发着浓郁的生活气息。
该剧的生活气息和现实感,还通过人物方言体现。挂职副县长陈金山因为抓小偷的遭遇被撇下火车,在派出所与民警对话犹如“鸡同鸭讲”。说的人各种比划,听的人一脸懵逼,诞生了“老教授研究自杀”“小偷要搞科研” 等让人啼笑皆非的桥段。他后来在开会时,还得借助现场翻译。两年之后,陈金山挂职期满,马得福来送行。陈金山突然冒出来一句西北方言:“那……我(额)走了。”马得福笑着学起他的莆田腔普通话:“那我好好工(肛)作,等你回来。”陈金山不由一乐:“很标(biu)准啊!”后来麦苗冲进火场救火,作为先进代表回家乡宣讲,被厂长夸赞很有拼劲,她讲了一句经典的闽南语“爱拼(biang)才(jia)会(ai)赢(yang)”。
文章指出,这些方言穿梭的片段,不仅仅负责搞笑,背后还牵系着闽宁两地人之间的关系变化。一开始双方“鸡同鸭讲”,互不理解,到后来变成了互换方言,在不断的磨合中,打破了地域、语言、文化的隔阂,感情越来越深厚。
文章称,值得一提的是,海吉女工们刚到莆田电子厂技术培训时,女老师用莆田话示范,女工们仿佛听天书一般,车间杨主任严苛地说:“这是车间,不是普通话教室。”这个桥段,如果让女老师用带有浓厚莆田口音的普通话示范,而女工们依然听得云里雾里,会更符合工厂希望女工尽快掌握技术的初衷,也会进一步体现两地口音的重大差异。总而言之,编导把良苦用心藏在本剧方言里,使原声版的《山海情》更体现地方习俗,更接地气。剧中还大量使用歇后语、农村土语、谐音和人物外号,既刻画了人物的性格特征,也极大提升了地域风情的表现力。这些富含民俗灵性和活力的“梗”,使观众看起来更加过瘾。
福建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委员,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徐东树回忆,《山海情》热播的这些天,作为一个福建人,竟意外偶遇了一次现实版的“山海情”。
出差南京期间,徐东树在一小区超市买东西,服务员小伙子带着眼镜,笑容憨厚,睁着他那双不大却明亮的眼睛问:“你是福建来的吧?” 徐东树很惊奇:“你怎么听出来的?”他兴奋了起来:“福建我太熟悉啦,我的小学老师就是你们诏安县来我们那儿支教的。你肯定知道我的家乡西海固。我的老师跟学生特有感情,公派三年后,他又到我们那儿做了两年志愿者。他还邀请我到他们老家玩过。我还会再去的。” 徐东树称,仅仅凭着一点闽南口音,我就被他认出。接下来,我们的话题就是《山海情》了。他很得意地跟我说,你们看的配音版不带劲,他们那儿都在追方言版,那才带劲。我问,那剧情是夸张还是真实?他说,片里的那种状态99%是真实的,几乎可以当纪录片看,里面还有不少当地群众演员。
徐东树在文章中称,就这样,我们相隔万里的两个陌生人,在一个异地他乡,居然一下子恍如乡亲。接下来几天,我受到了超级VIP待遇。这位西海固的小何,为我解决了好多生活小问题。作为福建人,我真切感受到了来自西海固的友情。他发自内心感激支援他们的福建人,帮助他们把那么艰难穷苦的地方发展起来,“打开了”他们的世界,让他们变富了。而《山海情》真实质朴又生动有趣地展现了先发展带领后发展的无数艰难与曲折,引起他这样的亲历者极为激烈的情感共鸣。当然,也成功激发了我们这些没经历过的“外人”的情感共鸣。
宁夏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张富宝也撰文指出,《山海情》的“土”来自它的真,它不仅指满屏袭来的黄土与泥沙,生存环境的贫穷与落后;不仅指演员“丑化”的服装和造型,黝黑皴裂的皮肤和脸上的“红二团”;它的“土”还指扑面而来的极具表现力的西北方言与“西北味”。尽管被改造的“泛西北话”在方言区的人听来比较别扭,但对于方言区之外的人来说却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它无疑是这部剧成功的重要艺术元素之一。我总觉得,在今天这样一个语言饱受“伤害”的时代(譬如媒体语言、网络语言、暴力语言等对语言的伤害),方言已不仅仅是一种语言存在形态,更是一种文化仪式与伦理传承,方言的生动鲜活、精确传神甚或幽默风趣都具有特别的意味,那些我们心心念念的道义、真诚、善良与情感等等,就存续在这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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