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传统做法是,由部门自主确定销售目标,月底按销量的一定比例提取奖金到部门,由部门主管进行分配。按照流行的管理绩效考核观点,这种基于部门主管主观判断的奖金分配方式,对员工的激励性不足。为了促进销售人员的积极性,人力资源部将销售人员销售目标达成率与奖金系数挂钩,设置了阶梯式的奖励机制:
没想到,政策实施后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由于销售目标比较有挑战性,部分销售人员不再把注意力完全放在销售上,而是将自己每月的达成率“精确”地控制在80%-81%,以保证每个月的达成率都能超过80%.
更令人头疼的是,新政策实施后,公司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这之前,虽然没有奖励机制的牵引,但各部门除销量目标外,还会在重点产品销售等方面主动确定一些“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己确定挑战目标,公司积极向上的氛围非常浓厚。实施目标绩效考核之后,很多人开始把精力放在就销售目标与公司讨价还价上,反而失去了之前的进取精神,公司氛围的变化令人担忧。
硬币的另一面上述的尴尬情形在很多实施绩效考核的中国企业当中屡见不鲜,但尽管如此,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企业执着地导入目标绩效考核。在目标绩效考核的拥趸们看来,员工是自利的,并且缺乏内在的努力动机。组织绩效提升的关键,就在于利用员工的自利性,设计相应的激励制度和惩罚措施,让员工认识到为组织目标而努力符合自身的利益,从而促使他们努力工作。
这种胡萝卜加大棒式的理念乍看起来简单实用,而且中国向来就不缺乏“合理奖惩、论功行赏”的意识,所以企业热衷于目标绩效考核也就不足为奇了。为了解决绩效考核的难题,企业使出浑身解数,但不幸的是,企业在这方面的努力往往事与愿违。
很多企业先是将希望寄托在强制分布上,但由于将有差别的奖金视为唯一的激励手段,强制分布则视为实现差别的技术,最终的结果是为强制分布而强制分布,完全背离了激励的原则和初衷。据说某咨询公司在推销强制分布的同时也“身体力行”,要求项目组也进行强制分布,最终项目经理硬着头皮把有待改进的名额给了刚进项目组的助理,搞的助理哭哭啼啼,被评为优秀的人也不干了,闹着要把自己的名额让出去。
很多人对活力曲线的内涵缺乏真正的理解,实践当中往往被“强制分布是否科学”的问题所困惑。事实上在韦尔奇执掌GE期间,强制分布与数一数二一样,是GE鲜明的价值观。韦尔奇以“数一数二”为原则,通过对“软(人)硬(业务)件”的有效管理,实现了业绩的大幅提升。在韦尔奇的眼里,人与业务一样,都可以通过投资得到增值。价值观没有好坏之分,也不能用是否科学合理来衡量。
量化管理如今也被普遍视为解决绩效考核难题的法宝。“不能量化就不能衡量,不能衡量就不能管理。”由于越重要的东西越难衡量,片面追求量化最终落得想得到A却得到B的结果。媒体曾报道,某地公安局加强对110出勤的考核,以公里/天作为指标,结果导致110每天有事没事都在闹市中呼啸来去。
事实上,量化的根本并非针对员工个人的绩效考评,而是针对流程和组织层面的绩效管理。人们早就认识到纯粹的财务指标有着滞后性的特点,不能全面反映企业的绩效,需要辅之以非财务指标。与财务指标的数据易于收集不同,非财务指标的衡量颇有难度,除非将其量化,否则难以进行测评,这才有不能量化就不能管理的说法。
企业围绕着个人考核与奖励已经绞尽脑汁,然而并不是付出就有回报,很多执着于通过考核来获得绩效的人渐渐发现走进了死胡同:设置精巧的激励机制却导致员工不再关注业绩本身,而是与公司玩起了博弈;往往获得了短期的收益却损害了长期的发展,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这些问题并非只在中国企业中存在。索尼近年来行业领导地位的下降,其前董事天外伺郎前不久撰文指出,从1995年底引入的绩效评价体系,是索尼风光不在的罪魁祸首。他在《绩效主义毁了索尼》一文中指出,“业务成果和金钱报酬直接挂钩,职工是为了拿到更多报酬而努力工作”的绩效主义,让索尼失去了激情和挑战精神,变得越来越平庸。人们倾向于确定比较容易实现的目标,开始与公司玩起了讨价还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