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根廷排出与墨西哥一场完全相同的出场阵容时,就已经暗示了自己悲惨的命运。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向他指出这一点。或许,这就是独裁者的悲哀。
对于身体强壮、进攻路线多变的德国队,最关键的一点是要在中场有效的狙击对手。但是,教练马拉多纳坚持只上三个中场,包括瘦得像面条的迪玛利亚和攻强于守的马克西,显然,老马并不明白英格兰怎么输的,包括自己前四场是怎么赢的——虽然,我也曾经一度以为他明白了。
相对于欧洲球队的严谨,南美球队一向是强在个人,短在团队。因此,体内天生流动的进攻血液的南美人如果肯踏踏实实的打防守反击,形成后场“以多防多”、前场“以少打少”(在后场用人数弥补组织能力的不足,在前场利用空间,发挥个人技术的特长)的局面,才是王道。1986年的冠军阿根廷和1994年的巴西都是依此而行,拿了冠军。
可惜,性格决定命运,老马的无知和刚愎自用、心理上的不成熟导致的反复无常,最终害了自己,和他最爱的国家队,可怜的只是那些无助的球员。
有媒体说老马是“文盲混不成大学校长”,虽刻薄却有些道理。世界杯好比高考,阿根廷队就好像一个即将跨入大学校门,却发现一些小学的基础知识还不具备的孩子,明显的“偏科”。
曾经有媒体指出过,老马总以为世界杯是他和布鲁查加(1986年世界杯英雄)得到的,他忘了身后的布朗(中后卫),巴蒂斯塔(主力后腰)。足球比赛不仅是比进攻,也比防守。他虽然跟着比拉尔多参加两届世界杯,却未得到比拉尔多真传。1990年最后决赛,面对同样无比强大的德国,包括主力后腰、前锋卡尼吉亚四人停赛不得不启用新手的阿根廷竟然死守了85分钟,最后只让德国进了一个点球,虽然比赛无趣,但是堪为防守足球的经典。
很少有那个项目像足球一样,兼具艺术与科学两种内核。如果说进攻需要艺术,那么防守就是科学。需要的是理性、严谨和专业的调研与准备。正因为如此,国际上许多知名教练都有很高的学历,典型如温格,知识背景的丰富使他们可以用现代化的手段来训练、武装球队,而小学都没有毕业的老马显然不懂这些,也不屑于这些。
如果老马不懂这些,他可以让恩师比拉尔多来教这一切,可惜,刚愎自用的他一上任就先强调的是“绝对权力”,像个帝王一样,要求底下人对他绝对忠诚,为此甚至一脚踢开了比拉尔多,而重用和他一样没有执教经验的曼库索,仅仅因为后者是他的“朋友”。用比拉尔多的话说,他太急于单飞了。这就是他的第二大性格问题,独裁加专横。
一个独裁者面临的窘境是,当他有一天需要参考别人的意见时,能说话的“贤臣”都已经被他驱逐了,剩下的人已经不敢说了。对德国一场沿用对墨西哥的首发本身就是自杀,傻子都看得出半场休息时就应该做出人员调整,但没有,如果老马看不出来,难道他的助手(不说曼库索,包括有着丰富经验的原阿根廷国家少年队教练恩里克)看不出吗,也许,那时已经没有人敢反驳老马。
当然,作为一个球队的领导者,必要的主见是必须的。世界上不乏看似专横但是成就大事业的领导者,比如穆里尼奥,比如1998年的雅凯,包括1990年的比拉尔多,都很坚持自己的东西。但是前提是,这个“独裁者”是个成熟且充满智慧的领导。前提是,主教练是个人格成熟且智慧的领导。
马拉多纳短短两年,为曾经荣耀无限的阿根廷带来了三个创纪录的耻辱,第一是客场1:6负于玻利维亚,那场球是不注重客观事实,一味强攻的结果。惨败于德国,很有这场比赛的影子。第二个是主场1:3负于巴西,如果不是达托洛的远射,那也是一场0:3的完败。开场后巴西队两个前场任意球全部打进,与德国队的第一个进球如出一辙。马拉多纳也曾信誓旦旦的说赛前研究了巴西队定位球的特点,我认为他是在说谎,以他的性格,是没有耐心和意识做细致的定量分析的。所以,对德国这场比赛,任意球防守的问题又出现了。
以上两次耻辱性的惨败,任何一次,都足以让一个成熟的人成长起来(即使他一开始对业务不熟悉)。但是老马没有。某种程度上说,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太天真了,也太迷信自己的精神胜利法了。
在用人上,由于缺少数据分析能力,老马也陷入了简单的“信任——抛弃”、非黑即白的思维模式,一个队员表现不好,老马就认为对方不努力,辜负了自己的信任,而从来不去仔细分析背后的原因,是否是战术上的原因,把正确的人放在了错误的位置?
最后时刻,老马表现出了自己的另一面,他在女儿的怀里寻求安慰,这确实让人动容,但这也只是独裁者回归凡人本性的瞬间。所谓风度只是强者的表演,弱智的遮羞布,老马又回归了他率真的一面,只是胜利和荣耀并不是一个有独裁者心结的老顽童可以获得的。
喜剧是偶然的,悲剧是必然的,我们有时看到了太多偶然,便以为生活中可以被偶然左右。最终我们都错了。